赫连为抹掉袖口上沾上的一点血痕,拉高衣领遮住伤口,重新衣冠楚楚地跨进宗门大殿。

    “怎么去了那么久?”坐在赫连家席位的赫连清羽朝他低声问。

    男人年近不惑,眼角刻着细纹,五官与赫连为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浑然不同。

    如果说赫连为是一条染血的毒蛇,那么赫连清羽便是纯良无害的白鹿。

    虽然已经年长,可他看起来依然如清风、如流泉,澄澈透明,温柔可亲。

    “碰到熟人,随便聊了两句。”赫连为在父亲身边坐下,直接拈起醒到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旁边桌上有个世家公子见他如此糟蹋好茶,忍不住啧啧摇头,却对上赫连为皮笑肉不笑的眼神,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张起身跑去换位置了。

    “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赫连清羽叹了口气,“出门在外,还是与人为善,莫要惹是生非。”

    赫连为没答,环视四周,已经不止:“裴不沉自己没来?”

    赫连清羽:“小敛刚过,大敛才开始,待会招魂时,裴公子才会过来。”

    他又唏嘘道:“世事无常,没想到尉迟夫人这样年轻便去了。”

    赫连为半笑不笑:“对啊,分明前几日我拜见时,她听起来还算身体康健,怎么昨晚忽然就重病不治了呢?”

    赫连清羽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你去见尉迟夫人,可是为了寻找宁家女儿?”

    赫连为垂眸:“嗯。但她一听到我想找的人姓宁,就不耐烦地令人把我赶出去了。”

    赫连清羽皱眉:“为何?难不成尉迟夫人与我那位好友有故,可我竟从未听宁兄说起过……”

    话说到一半,堂后转出来一道雪白身影。

    裴不沉头系素白抹额,披麻戴孝,脸色苍白,朝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劳烦诸位远道而来吊唁,母亲新丧,某不胜悲痛,若有招待不周之处,烦请海涵。”

    立即有相熟的世家长老上前拍了拍裴不沉的肩膀,低声安慰。

    赫连家与白玉京不算相熟,席位上只稀稀拉拉起来几个人,赫连清羽有些尴尬地搓手,低声问一边不动声色的赫连为:“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

    赫连为扫了一眼他这位出身寒门、一心只会读圣贤书而不通人情世故的父亲,率先起身:“走吧。”

    两人到了裴不沉身前,刚好前一个是南宫家的长老,转身时瞧见赫连为,立刻拉下脸来,活像见了什么晦气东西一般,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南宫家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不男不女的小白脸闹得鸡犬不宁,南宫小姐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底下那么多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不喜欢,非要在这棵来历不明的野树身上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