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寒衣节。

    朔风肃杀万绿,邗江裹掖湿凉,整个扬州城充满了萧瑟悲秋的寒意,整个舒府充满了肃穆诡异的氛围。

    舒恪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换上了象征盐纲首的紫色襕袍,腰间系着鎏金盐袋,款步来到邗江右岸的舒家祠堂,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儿子舒赋、管家邵兴,最后还远远地跟着一群人,这些都是舒府女眷。

    原本祭祀是不需要女眷相随,今儿个不同,祭祀的同时,还要给梅儿正名,所以不仅梅儿需要到场,而且府中女眷也要到场,否则,有谁知道,梅儿已经荣登大位,成为小郎君的妾室。

    不知是否故意,在走下太平桥时,在晴儿的搀扶下,大腹便便的梅儿竟然崴了一脚,贾菪当着众人的面,笑道,“虚儿,你跟梅儿即将成为好姐妹,作为少主母,理应对她多一分关照。伸手搀扶,呵护周全。”

    马凌虚怫然变色,本想发作,顾及场合和颜面,隐忍下来。萍儿见状,走过去,不情不愿地搀住了梅儿的左臂。

    舒氏宗祠中,舒恪肃穆恭敬,焚香叩头,焚烧五色纸,然后念念有词地述说着,“天寒了,地冷了,舒家列祖列宗起来拾钱了。我舒恪现今发达了,不缺钱,还当上了盐纲首,希望你们在那边能够吃饱穿暖,不再有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言毕,舒赋作为舒家子嗣,比葫芦画瓢,跟着父亲走一遍祭祀流程。

    “管家,把草拟的状纸拿来!”舒恪命令道。

    邵兴跑来,呈上状纸,“老爷请!”

    舒恪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朗读道,“舒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请听舒恪一述。今有董氏女名曰梅儿,八年前买来府上做丫鬟,伺候夫人起居。后与小郎君舒赋情投意合暗结珠玉,为了舒家骨肉的名分着想,特立董氏梅儿为小郎君妾室,请列祖列宗准予允诺,请舒家族人见证。”

    言毕,将状纸焚烧一份,留下另外两份盖上舒恪的朱砂印章,一份留存舒府,一份交于梅儿手上。

    “慢着!”马凌虚嚷道,“阿翁,梅儿身为贱婢,如今荣登妾位,自然是荣幸至极,这事对于舒家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对于梅儿,尤其是舒府内庭,绝非小事等闲视之。还望能签署‘主母见证’四字,以示权威,以镇宵小。”

    梅儿听闻大喜,用期待的目光,望向贾菪,还有什么好说的,举手之劳罢了。贾菪气定神闲地走过去,拿起毛笔,一蹴而就,写下“主母见证贾菪”六个大字,方才交给梅儿。

    梅儿受宠若惊,笑容挤爆粉面,颔首低至肚皮,双手伸出丈许,声似洪钟地谢恩,“感谢阿翁赐予奴婢名分,感谢主母为奴婢作证,大人大德,梅儿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收讫,藏于贴身肚兜。

    马凌虚莞尔一笑,示意萍儿,双手送上蜀锦襦裙,梅儿心花怒放。马凌虚亲自赠予梅儿《女则》一书,意味深长地说,“恭喜妹妹由贱婢脱籍荣升妾位!你我二人,从今往后,要共同服侍小郎君。此书规范妻妾言行举止,还望妹妹能够认真阅读,仔细领会,抄写下来,以示恭谦。”

    梅儿连忙接下,交给晴儿保管,连声致谢曰,“谢阿姊祝福,谢阿姊赠礼,谨遵阿姊教诲,三日之内,抄写完毕,交于阿姊鉴定。”

    “贵在领悟其义,规范自己言行。”马凌虚再次强调道。

    “谨记嘱咐!”梅儿施礼,尽显谦卑。

    有了名分,自然得有相应的居室,总不能还跟丫鬟女仆住在后院。从祠堂回府后,舒恪让梅儿当即从后庭居室搬出,住进东院西偏房。

    原本一个时辰就可以搬完的物件,梅儿竟然让下人们一人一次一件的搬运,足足折腾了半天,最后,她特意到后庭各个居室门口转一圈,说是与众姐妹道别,实则是要在她们面前彰显尊贵,然后,在晴儿的搀扶下,款步出西廊门,穿过中庭,步入东月门款步进入,绕行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