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站在原地,并未出声,也未曾动作,陆定渊也是一样。

    他隔着那道浅浅的水湾看向沈枝意。

    或许是天色太暗的缘故,沈枝意瞧不出他眸中的情绪,只能觉出那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身上,许久也未曾挪开。

    风将水面吹起浅浅的波纹,“小狗”照够了影子,又低头喝了些水,这才转身又跑回沈枝意身边,马蹄照旧发出“嗒嗒”的响声,轻快得与四周弥漫的死寂氛围几乎有些割裂。

    白日里,沈枝意未曾好好看过陆定渊,只匆匆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直到现在借着夜色的遮掩,才敢细细描摹这阔别数月的容颜。

    她的目光一点点划过他的眼角眉梢,唇角勾勒出苦涩的弧度——比他离开时,在大理寺狱中见到的陆定渊要好多了,没有那样消瘦,人也更有精神了。

    或许是像陆定渊这等天之骄子,连时光也会尤为善待,她总觉得他似乎越发惹人移不开眼去了。

    只可惜,陆定渊早就不属于她了。

    或许这样的陆定渊本就不该属于任何人,她短暂地拥有过,又说不上体面地与他走散,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

    沈枝意眨了眨眼,突然有些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这次见到陆定渊,她竟一滴泪也没有落下,只不过眼底有些酸涩罢了,但这点酸涩同心里的感受相比,便显得不值一提。

    夜色太暗了,再加上陆定渊的衣袍本就颜色深,沈枝意自是看不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更看不出清晰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

    早在今日耶律靳掀开车帘钻出马车时,陆定渊便一眼看到了站在古兰朵身边的沈枝意。

    她与先前不同了。

    先前的沈枝意,目光总是低垂的,生气的时候、高兴的时候都是一样,瞧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现在的她,站在人群中,眉眼却是扬起的。

    近墨者黑,如今的她常常同古兰朵混在一起,倒多了几分张扬,连衣裳也穿得与以往不同——大概是西域的样式,身上叮叮当当地缀了许多东西,花样也繁复,全然不像她以往的风格。

    为什么突然换了?

    是沈枝意本就是个爱变心的女人,还是有旁的人喜欢她这个样子?

    是那个耶律靳吗?

    陆定渊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两人就这样在水湾的两岸站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