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才姥爷说道:“我和守祯哥比不了,他赌输了,你家有钱,我赌输了,要账的就堵在家门口不让我进家。”

    我姥爷说道:“要债的人,你和人家好好说说,你这一走,把家一扔,那也不是办法,你不能不要媳妇,不要弟弟、妹妹吧,你让俺老婶子咋领着过啊。”

    守才姥爷忽地站起来:“大哥,你就别说了,我是走定了,至于家里,我就拜托两个哥哥了。”

    说着,守才姥爷就转身往外走,我姥爷一把没抓到他,他已经走远。

    谁也没有想到,几年后,人南的刘学芝回家了,日子过得不错,但从那开始,没有人再见过守才姥爷,都说他战乱死在外面了。

    熬着熬着,守昕就长大了,虽说家里穷,但确实长得标致,不断有人来说媒,就选一个人家,把她嫁了出去,家里少一个人吃饭,也是了一件心事。

    一天,守昕姑姥姥来到家里,进门搂着我姥姥就说:“大嫂,我在你家住几天。”

    我姥姥一愣,这回到人和村怎么来了这边呢,那边不是有她娘和两个哥哥吗,但也没有多想,就答道:“好来,妹子,你愿意住你就住,我给你盛碗羊肉汤去。”

    正说着,我姥爷盛了满满一碗羊肉汤端过来,放在桌子上:“昕妹子,你趁热喝,喝完我再给你盛。”

    守昕蹲在饭桌前喝着羊肉汤,吃着窝窝头,不觉眼里的泪流下来。我姥姥和我姥爷互看一眼,我姥姥急忙说:“妹子,快喝吧,喝完帮着我揉线去,明天要晾上。”

    守昕喝着羊肉汤,但眼泪止不住,抽抽噎噎说道:“我去我二哥家,他也学着剥羊,我都没有在他家喝过一碗羊肉汤。”

    我姥爷嗨了一声:“他也是刚刚学着买羊、剥羊,也是拿不准,还不是常常不赚钱,他又没有本钱。你只要回人和村老袁家,你就过来找你嫂子,在这里住着,帮你嫂子纺花,天天羊汤管你饱。”

    守昕点着头,泪水滴在碗里。

    守昕就这样住下了,夜里就搂着我老娘睡,也是安稳。

    就这样过了三天,午后,家里忽然来了一人,看来人,是守昕姑姥姥的男人,他家在龙巩东村,姓刘,没几个人叫他的姓名,大多喊他刘老二,他也不在家种地,他跑到丰县那边当兵,就是团里人说的七路军,和我华子舅不是一路。

    说起来,刘老二是我守昕姑姥姥的第二个男人,她嫁给第一个男人后,没有多久那人就莫名其妙死了,而这时,我守昕姑姥姥越发水灵漂亮,马上有许多人家来说媒,就劝着她改嫁。她选来选去,就看上了长相英俊、方方正正的刘老二。刘老二那时在丰县当兵,扛着枪,抬着花轿就把我守昕姑姥姥娶到他家里。

    本来,我守石、守斌姥爷相中了龙巩集一家大户人家,但我守昕姑姥姥没看中,觉得那家男人病殃殃的身子,再像她前一个男人一样就不好了。这样,我守石、守斌姥爷大闹,坚决不愿意守昕姑姥姥的婚事,但也架不住扛着枪的刘老二。我守昕姑姥姥虽说是改嫁了,每次回到人和村,都得不到好气,两个哥哥给她要这要那,不顺心时就吵起来,粗言粗语。我老姥爷弟兄两个,两家就这一个闺女,我老姥爷就显得很疼她,她也就和我姥爷这边一直很亲,来到人和村就过来看我老姥爷、我姥爷姥姥。

    今天,刘老二来到人和村,到了村东,没见到守石、守斌姥爷,他哥俩听说刘老二来了,早就躲一边去了,那边的二老姥姥也不敢说话,刘老二就到我姥姥家来找我守昕姑姥姥,这时,我守昕姑姥姥正在屋里跟着纺花,刘老二二话没说,就把扛着的机关枪架在堂屋门口。

    毕竟是乡下人,我妗子、几个姨吓得跑到隔壁的马家,家里只有我姥姥、二姥姥。我姥爷、我二舅去赶集没回来,我二姥爷、广中舅去了地里,男人们都没在家。

    待了一会,我姥姥拉着我二姥姥从里间出来,看着刘老二说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有事说事,你把枪架在这里,把孩子们都吓跑了,要是枪走了火,那就不是小事。”

    刘老二坐在一个凳子上,默默抽着烟,就是不说话。

    我守昕姑姥姥在里间屋喊着:“刘老二,你把枪收起来,你别在这里逞能,我是不跟你回去了,我不就是个二婚吗,你家里的人嫌弃我,我***活累得要死要活,你娘打我的时候,你在你家里怎么不吭声呢,你咋不给我撑腰啊。我是二婚不假,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花言巧语地骗我,我到了刘家,你怎么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