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方那时还不叫贺庭方,村里人都叫他狗儿。取名字随意些,才好养活。

    狗儿用袖子抹了一下冻得快没知觉的鼻子,应了一声:“好。”

    他不是第一次去县城,小妹也不是第一次生病。

    可他这回心慌紧张得很,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之感在他体内乱窜。

    他问母亲能不能不去县城。

    母亲红着眼呵斥了他一嘴:“你这孩子就想着吃蛋,你妹妹都快烧死了。”

    狗儿说:“我不想吃蛋,我只是有点怕。”

    母亲问:“你怕什么?”

    狗儿这下却说不出来了,只低着头继续走。

    他鼻头红红的,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可他长相清秀,五官像母亲。

    母亲算不上美人,但的确有几分秀气。

    他们去的是太平县,而太平县却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母子三人刚进城里,就撞见好色无良的庄老爷,将狗儿母亲强掳了回去。

    推搡中,狗儿手里的篮子被踢翻,鸡蛋碎了一地,他整个人被踹到雪地里,额角磕破了,血流进眼里。

    狗儿顾不上擦血,抱着妹妹跑去周家找父亲。

    父亲听说后,急得匆匆去庄家寻人。

    狗儿也急,但他先把妹妹送去了医馆,把仅有的一小块腊肉给了出去。

    大雪纷飞,他感受不到额角伤口的疼痛,一路问一路找,到了庄家的门口,正好看见父亲蜷缩在地上,地上一摊血。

    庄家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拿着棍棒,围在父亲身边,一棍一棍地敲下去。

    狗儿看见父亲的后背高高肿起,粗布冬衣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街上有不少人围观,却无一人出声制止,眼睁睁地看着狗儿父亲被人拖进了庄家。

    狗儿疯了一样跑过去拍门,求他们把他爹娘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