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一大早,苗老师从老陈家走出来的时候,又遇上了从河边五谷轮回完毕的老孙。

    老孙眼神好了六十多年,差点把苗老师当成和致礼好的扬二妮,因为两个女人都瘦巴巴的。再定睛一看,苗老师走路脚步似羚羊的轻灵,杨二妮步子细碎有点轻浮,老是像做贼一样急匆匆。

    这一大早的离开,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昨晚留宿在老陈家里了。

    老孙回家后闷闷不乐,跟老婆说了这事。

    老婆说老陈看着挺正派的一个人,咋也这样。

    老孙说:男人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这老陈是老油条,还是不换油的锅炸出来的。小乔没离婚时整天惦记着她,她离了,和她好了,他那壶尿性还改不了,见了女人拔不动腿。这事憋得我咋这么难受。

    老孙老婆:老头子,你可别告状,你想想你的工作是谁给的?老陈是咱的恩人,你要是得罪他,工作丢了,就靠你买断的那点退休金,连买根葱都算计着。你就老实点,权当没看见。

    年后,看大门的老孙工资涨到三千块,在小城市也算中等收入。厂里有些福利,陈有福也给他争取了一份。这些年化工企业效益好,单位福利不差,夏天发西瓜绿茶毛巾白糖,防暑降温。秋天里分两箱苹果,过年时发张超市购物卡,每当拿到这些福利,他一个看大门的临时工,就像一只耗子掉进了粮仓,谁都不如他感觉幸福。

    他在上海的儿子是普通白领,房贷这座大山压得喘不动气,不搜刮老子的油水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他在本地的闺女,因为有个病儿拖累,需要爹娘贴钱割肉的照顾。

    老孙没办法豪情万丈的说不要工作了。他老了,河边种菜被人回收了地去,捡垃圾比不过养猪的青年,这份工作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他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吃早餐,吃了一肚子气。

    2

    到了晚上,他又去厂里值夜班。老陈刚好下班,路过门卫时走了进来。

    陈有福拿了一瓶葡萄酒给了老孙,说合作厂家来送货,搬了一箱澳洲的红葡萄酒来,老陈也愉快的收了礼,当着厂家的面把一箱酒分给了手下的员工,他自己得了一瓶。正好遇见老孙,就顺手把酒送给他吧。

    老孙料想这瓶飘洋过海的葡萄酒很贵,但是这次,他身子里进了一头牛,愣愣的拒绝了老陈的随手送的这份礼物。他认为这么贵的洋酒给自己,老陈肯定有堵嘴的意思。自己收了老陈的贿赂,他肚子里那个屁就要憋回去,消化于无声。

    老孙说自己喝洋酒就上头,喝不惯。谎称有一年儿子带回洋酒孝敬自己,结果一杯酒晕了一晚上。

    面对一头犟牛,老陈的酒没送出去,只好收回来,放在车上。

    老孙的屁憋了一天后,还是放了。

    这天黄昏,他约摸着乔麦已经下班,就给乔麦打了个长途电话,拐弯抹角把苗老师在老房子里过夜的事儿告诉了乔麦。

    上次妞妞高考,苗老师在五洲城过夜,去年大雪封山,两人在乡下一起过夜。一公一母过了那么多夜,夜当然没事儿,人也都没事儿吗?一直纯洁的搂被窝?这事想来也没法一笑了之啊。

    乔麦这次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