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铅华洗尽,就带她去旋转木马,若涉世未深,就带她看人间繁华。

    两世为人的刘毅并不清楚如何讨得女子芳心,只能想的起这样老套的招数,所幸这个时代车马很慢,人流很缓,街边的糖人、路口的汤面、檐下的胭脂、桥上的拂柳,让曾柔这个百多岁的少女看花了眼、迷乱了心,她不再抗拒,甚至大胆的、主动的牵起男子的手腕,迎着斜阳,漫步在巷中。

    余晖打在少女身上,迎着落日,三千青丝像是抹上莹光,在这条铺满璀璨的巷子里散发着熠熠光辉,刘毅故意慢了半步,静静欣赏着短暂的朦胧。

    忽得,少女停了下来,同时松开了皓腕,而后猛的回身,彼时恰有微风拂过,撩动起鬓角缕缕碎发,这一幕像极了老漫画里的男女主告别,自此天涯路人,刘毅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抢先上前,牵起少女的皓腕,不由分说的飞回了粥棚处。

    望着刘毅递来的锅勺,曾柔幽幽一叹,她清楚,自己再也逃不走了,只好接过勺子,狠狠一下又一下的盛着粥,来往人见她心情不佳,也不敢言语,领了粥便慌也似的逃去,就是花大虎过来,也得了冷脸,捧着碗撒腿就逃。

    曾柔到底是个善良女子,见众人因她惊惧,心里不禁生出愧疚,暗下决定下一个人来定要露出笑脸,这时,一道柔懦、明显带着些许羞意的嗓音传了过来,

    “可否为我盛上一碗?”

    闻声识人,曾柔下意识觉得来人必是一位秀丽温婉的女子,抬头一看,眸子不禁一亮,

    却见来的是个约摸豆蔻年华的女子,身形瘦削,膀子稍正,脸形秋梨,肤比莹玉,一对春水眸子虽羞却正,两弯迎风柳眉似紧略蹙,着一袭半旧藏青哑白布裙,簪一枝无刻乌黑油光桃花钗,手捧一个瓦罐,正是怯生生的瞧着。

    “好一个清白女子!”

    曾柔暗赞一声,心下稍有疑惑,她虽只在此一日,但记性不差,来这儿的人大半都是记得的,似眼前这样出众的女子,她不该没有印象。

    “看她衣着算不得好,却也比这儿的人强的多,别人抵多拿个碗来,她却捧一个大瓦罐,难不成是别处来的?”

    早上施粥时刘毅曾和曾柔闲聊过,粥棚赈济的粥米又厚又稠,午间还有馒头咸菜,这等吃食于升斗小民而言算是饕餮盛宴,是而西城以及城外一些人会故意穿的破烂,前来讨粥,不过不必计较,左右这次的钱粮都是金陵五家所出,他们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财,现在也只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前来乞粥,定然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曾柔幼年也算是苦头吃尽,晓得小民不易,又见眼前女子眉宇间颇有一番傲骨,心下不由生出十分怜惜,伸手接过瓦罐,满满的为其盛上,又双手奉上,柔声道:

    “有些烫,小心些。”

    那女子微愣,眸里不觉泛起雾气,她本是不愿来的,奈何父亲邢忠因一场大火没了货郎的活计,进项锐减,好在有些积蓄,果腹充饥尚可,比起东城,更有家寺庙遮身,谁料父亲突遭风寒,卧病不起,一连吃了数日汤药不见好不说,还将积蓄花的见底,眼见就要没了下顿,恰母亲听寺里的沙弥言说东城正在施粥,就给了一瓦罐让她前来讨要,她本决计不会来,可怜父亲大病,母亲劳苦,便也放下脸皮匆匆过来。

    来时她早做好被羞辱的打算,不想却遇见一位心肠好的,还没有半分折辱,心下感激难以言表,忙用袖子垫住双手,接过瓦罐后,折身道福,

    “岫烟谢过恩人!”

    “欸,这算什么!”

    曾柔忙伸手去扶,悄悄看了眼刘毅,柔声道:

    “这粥棚可不是我设的,不过借花献佛罢了,姑娘名叫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