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是说。

    玄净背着花照水,一醉扶着顾长行,一队残兵败将冒着大雨又回到住处。除了玄净,三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花照水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怎么看都是狼狈满满。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

    “14号凌晨两时许,有一不明身份男子闯入我市博物馆中,并实施了一定的破坏行为。”

    “根据博物馆工作人员统计称,主要受损区域为旭朝文物陈列区,被盗展品为一件玉质夔龙钮的旭朝花押印,据史学家推断,应为旭朝期间的某一位皇帝所有,距今约有七百年历史。”

    “目前犯罪嫌疑人仍然在逃,警方表示,此次失窃系个人作案,已经锁定目标,正在全力抓捕中。”

    那条“惹事”的新闻在陶老板惯看的地方台上又重播了一遍。

    女人看见他们四个回来,有些着急地迎上前去。

    “小照这是怎么回事啊?”陶老板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忧虑的神情,她头一次没有谴责这群人把家里的瓷砖弄地湿漉漉的,语气里有些下意识地撇清关系:“我就说穿越都是骗人的,要他少看一点电视剧,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那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嘛,他怎么突然就这样啦,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方才得知家里的亲戚出了些意外,他年纪小,一时接受不住,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过意不去。”一醉面上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把眼底的冷意全然遮掩住了,语气客套,那点歉疚很是真挚。

    “你们几个当哥哥的啊,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下。几年前那个新闻,什么小姑娘幻想穿越,结果差点命都没啦。”陶老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趴在玄净背上的花照水,他陷入了沉沉的梦里,没有了凶戾与悲痛,睡颜无辜又乖巧。她这才放下心来补充道:“家里热水器太阳能的,今天这个雨,水肯定不热,你们等等吧。”

    陶老板没烧热水,玄净就用内力替他们蒸干了衣服和头发。

    这一手本事还是顾长行让玄净练出来的。他少年时就会这样犯浑,沐浴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找玄净,自己只肯胡乱地擦两把,美名其曰是让玄净锻炼对内力的控制,不过是犯了懒。玄净脾气好,也当真能练习于细微处对气劲的掌握,就总依着他。

    花照水被安置在了柔软的被褥里,玄净下手很有分寸,又帮他体内紊乱的真气顺着经脉重新周转了一道,现下已经呼吸平稳地睡沉了。他眼圈还是红的,方才哭的太狠,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好在睡得很沉,脸颊把枕头压得凹陷,两道鸦羽似的眉在梦里终于舒展开,要等到把损耗的精气神补回些才会醒过来。

    他此次情绪上涌之下武力见长,就好像武林人凭借手段强行暂时提升境界,虚耗太过,这一觉少说也要两三日,还得想个什么说法瞒住陶老板,免得生疑才是。

    顾长行看着花照水的睡颜有点发怔。

    他也好,一醉也好,玄净也好,其实和花照水都不一样。

    他们三个早就没了父母,相依为命地长大。他六岁的时候掰开母亲僵硬冰冷的手指,从那口薄棺材里跌跌撞撞地爬出来,在初冬漫无边际地流浪了很久。此后眠花宿柳,睡在一个又一个的温柔乡里,辗转过一双又一双的手臂,从来不知道家为何物。

    一醉和玄净更是出家人,都没什么牵挂,只要他们仨还在一起,纵然是换了七百年后的人间,也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可花照水不一样。

    顾长行做的是这情报的买卖,有堪称过目不忘的本事,多少江湖消息在他心中都是倒背如流,花照水亦不例外。

    宁州流火山庄的小少爷,永定花家的幼子,容貌昳丽,性情凶悍,使一双八十斤大铁锤。其父花崴继承流火山庄后将其发扬光大,已是宁州雄踞一方的豪侠,其母木嫣然,年轻时也是名动江湖的美人,二人伉俪情深,育有二子二女。而花照水作为老来子,更是自小千万般的宠爱养出来的一个金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