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缓缓开口,道:“我才出道的时候,有一次,参加一场电影的映前活动,被忽然冲上来的一个陌生女人一把抱住,就连保安都扯不开那女人。她一直死死地抱住我,不停抚摸我的脸,嘴里还不住唤一个我没听说过的名字。”

    向晚听得愣住,“然后呢?”

    此前,她从未听裴庭树提起过有关自己的过往经历。他所讲述的这一段,她也从未在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或是粉丝的回忆里看见过。

    裴庭树声音低沉,似在回忆,“我当时年纪小,确实被这阵仗惊吓到。后来,是报了警,警察与现场的所有保安合力,钳制住那女人,才将我从她手中抢出来。讯问的时候,那女人的老公匆匆赶过来,对警方说,他们唯一的一个独子半年前跳楼身亡,自那之后,这女人便精神失常,经常趁人不注意溜出家门,遇见谁就说那人是她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她在电视上,看见了有关我的新闻报道片段,一口便咬定我是她那身亡的儿子转世,听说了映前活动的消息,便又趁乱跑了出来。”

    树影摇曳着投在车窗上,风声呜咽。

    向晚听得汗毛倒竖,隔着衣服环抱住双肩,不由小声问:“您那时候,一定也被吓坏了吧?”

    仔细想一想,裴庭树拍摄第一部电影出道时,也不过才十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裴庭树说出这段过往的原意,并非想要博取什么同情。

    因此,瞥见向晚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时,他挪开目光,定定地望着窗外,说:“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慢慢地体悟到,做明星就是这样的,既承受很多人汹涌的爱意,也承受很多人无端地诋毁与仇恨。在爱与恨之间,你能做的只有接受,接受一切,放下一切。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自己。”

    向晚许久都没有出声。

    裴庭树把目光移回来,望着她,道:“得到一些东西,势必要舍弃另一些。如果你想要在这一行里走得长久,那你就要学着适应。”

    “……我知道了。”

    向晚点点头,涩着声音道。

    裴庭树沉默一会儿,又问:“你们经纪人有对你们说些什么吗?关于今天这件事,以及以后的安保。”

    这档事,原不该由他过问,毕竟,现在的向晚,还是成娱娱乐旗下签约的艺人,相关一应问题,自然也该由成娱出面解决。

    只是,从编导模糊的只言片语里,已然能看出,这件事最终大约也只会不了了之。而那个男人,既然这一次没有成功,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向晚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只是,她也没什么把握,对于这种偶发的意外,余妍能够为她们争取到何种程度的保全。

    她抿抿嘴,小声说:“妍姐还要上报公司,之后再决议。其实,我们团是有安排保镖随行的,这一次事出突然,又是在舞台上,保镖恰好没有办法……这之后,应该会小心一点吧。”

    裴庭树蹙眉,“出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你们经纪人竟然一点儿措施都没有采取吗?”

    他知道,成娱娱乐作为一个才成立不久的专职运营偶像艺人的经纪公司,根基不深,没有什么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人脉背景,尤其像向晚这种,团队艺人,才出道不久,娱乐圈边缘人士,能够在圈子里讨一碗饭吃,已属不易,需得处处小心忍耐,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如果连艺人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无法得到保障,那这公司和经纪人,只能说严重失职。

    向晚小心地看他一眼,不知他这忽然的怒气从何而来,“也并没有很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