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川县的驿站距离禁军大营有一段距离,不过也在县城外,五个人骑马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那边的驿丞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里会来这么一号大人物,接过符箓递过去的金面御史的特制金腰牌,手都忍不住打哆嗦,也不敢多看几眼,忙不迭还回去,诚惶诚恐地将几个人带进去,又张罗着其他人准备吃喝。

    东川县的驿站可比之前祝余跟陆卿他们去住过的那个荒山野岭的驿站要好太多,不光更干净整洁,人手也比较足,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张罗了丰盛的热饭热菜。

    驿丞也是个有眼力的,一见几个人这副打扮,就算他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界,又是一个芝麻大的小驿丞,并不认识什么金面御史,也知道这副打扮肯定不方便在外头吃东西,便叫人把吃喝那些,还有洗漱的热水悉数送上楼去,直接送到房中。

    祝余这会儿已经饿了,但一直闷在面具里头也很不舒服,所以她还是选择先回房去洗漱过,然后清清爽爽地戴了个帷帽过去陆卿房中吃饭。

    和上一次在那个驿站不同,这一次祝余整个人都松弛了很多,毕竟自愿出来的,和被人连蒙带骗拐出来的,在心情上还是差不少的。

    她敲开门进去,摘了帷帽坐在桌边。

    一股澡豆所特有的药香随着她落座的动作,化作一阵清风拂过陆卿的面上,他略微一晃神,抬眼朝祝余看了看,见她神色如常,落座后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饭来,便也跟着拿起碗筷,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吃饭。

    严道心当然也在,他从方才一看到祝余进来,就想要开口同她说话,见她似乎很饿的样子,一坐下就动筷子,愣了愣,刚要张口,桌子底下就被陆卿踩住了脚。

    冷不防这一脚踩得还不轻,猝不及防之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本来想说的话也一下子憋回了嗓子眼儿里。

    于是三个人没有一个开口,都闷头吃饭,没多大功夫就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符文符箓这会儿面具还未脱,二人收拾了桌上的碗盘送出去,又在门口守着,好让屋里的三个人可以有个安心的环境开口说话。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吧?!”严道心有些没好气地瞪着陆卿。

    陆卿却没理他,而是开口问祝余:“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有。”饭也吃饱了,那种饱腹感也让祝余有一种心里面也跟着踏实下来少许的错觉,这事儿她本也没打算瞒着陆卿,早晚都是要开口说的,“今日那庞百夫长身上表现出的中毒反应当中,我虽不是全然认得,但的确知道其中一味毒药的来源。”

    严道心一看祝余主动提起这事儿,连忙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陆卿替她倒了杯茶:“愿闻其详。”

    “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随父兄一同出外踏青打猎。”祝余尽管做好了开口坦诚相告的心理准备,但是真开口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感到了一丝丝忐忑,“当时家中男子都去骑马围猎,我们几个姐妹在一片草地上,有的放纸鸢,有的用草编一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当时我年纪最小的妹妹只有七八岁,拔了许多花草要编个草环来戴,正编着,被一旁一个伺候的嬷嬷瞧见,登时脸都吓得变了颜色,赶忙上来,从里面挑出来几根草。

    她告诉我们,那种草叫做赖草,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那赖草有的时候会染上某种病,在草籽中间结出一种叫做赖角的东西。

    赖草的草籽平平无奇,那赖角却能要人性命。

    那个嬷嬷说,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还没被选进王府伺候贵人,整日里就在庄子上干活儿,那会儿就见到过有人误食了赖角之后,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明明光天化日,周围都是些庄子上的人,偏偏惊恐万分,非说别人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