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回吴苏那天,好不容易把冯易约出来,在潇湘馆。“年不是过了么?”冯易纳闷,怎么又塞来一大红包。她笑着,娇娇软软的,让人哪里忍心拒绝,“不是又麻烦你办事了么。”送给京伯棠的回礼,拖冯易买的。许多东西,她是买不到的。冯易没收推回去,哪里能总要小小只的红包,这不欺负人么。尽管他知道,这次分手,先生又给了‘丰厚’的补偿,小小只并不缺钱。“没闹什么误会?”这,沈箬不懂,“什么误会啊?”冯易纳闷,“湛家不是有人从政,收礼……”对了。她忽然想起,说的借口是送给湛爷爷。她恍然大悟,“没,没事啊。”撒谎真的太差,冯易一眼看穿,直接点破,半点面子不给,“不是送给湛家。”“啊?”“没,没有啊,就,就一个朋友的长辈,我不太懂这方面,就。”她果真不是撒谎的料,瞧那支支吾吾,眼神躲闪紧张的样子,就差把‘我在撒谎’四个字写脸上了。司机先生脸色顿时不悦,忽觉一种背叛,起身,“海市京家是么。”“沈箬,你……”气的司机先生无话可说,直接离开。他就莫名很气。他可是先生的人,怎么能帮小小只给京家准备礼物?小小只以前都不撒谎,有什么讲什么,现在为了一个海市京家的京伯棠居然撒谎!真是会气人。难怪先生常被小小只气成那样!……有错在先,沈箬也不好说什么,发消息道歉司机先生不理,但也没把她拉黑,心里才轻松两分。这确实让人误会。感觉前脚跟谢公子断,后脚就有了新欢,还借谢公子的保镖去张罗送长辈的礼物。这事,是她做的荒唐了。可怎么办?谢公子的保镖确实办事周到,而且她只是想要还礼,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年后复工,沈箬又开始忙,没再去京城,有事都是阮梨来海市商量,也没有再联系司机先生。断了就是断了,以后的事情,路该自己走。四月。海市金融会议。西郊299,空置到现在,谢公子问也没问一句,产业挂在沈箬名下,东西倒是让快递送去了北山苑。好几个房本,仔细保存包好的手链,包括那一枚金翎会内涵芯片的吊坠一样的东西。两箱的宝石没动,几张卡都在。除了智能手表,沈箬一样没留,也包含最后那一次三十亿的补偿。海市这么大,能遇见,挺意外的。谢兰卿第一次亲眼瞧见,他养过的小兔子跟别的男人同车同出同行,有说有笑。那天下雨。京伯棠撑着伞,自然地拉近两人的距离,京伯棠深蓝色西装外套挂在沈箬身上,罩了大半个身形。两人并肩而行,漫步雨中,沈箬一把长发用大花朵的发夹夹着头发,针织过膝的鱼尾裙,cl的高跟鞋。湿濡的空气,白雾蒙蒙的水汽,她扭头说话,京伯棠俯身视线专注,她看起来格外的温软柔媚,娇姿不减,多了些不可言说的人妻的妩媚背德感。氛围感拉满,太有电影中罗曼蒂克的既视感。车里漠然噤声,无人敢开口。宋明钊都不敢多看眼,一股凉意已经从尾椎爬上头皮,旁边的贵公子,眸色寡凉发凛,窜上阴煞冷意眉骨,落在窗外的眼神轻飘飘,淡到没有温度。通身的气息确实冷冽低沉,一点点令人窒息。在那两道背影拐过一花丛,谢兰卿开口。“走。”金融会议在12层。没多大兴趣,谢兰卿提前离场,到5层贵宾室,真正的资本大鳄们都在这一层,国内外的都有。太师椅里抽烟的谢公子情绪不显,淡漠冰冷得要死。王棋基本充当了代言人。陆怀瑾来得晚,敏锐察觉到谢公子情绪内敛沉寂,“怎么了,他。”宋明钊哪里敢多嘴,“大抵是会议没趣。”“看什么。”陆怀瑾落座时,顺着他视线往外看,白雾蒙蒙一片,冷雨淅沥沥,没瞧见什么。倒是看见一座在薄雾中精致的梨园。有什么呢?让谢公子看这么久。金融会议楼隔壁是一个梨园,这会儿台上正在唱戏,今日包场只服务两位客人。一个京家三公子,一位沈箬。“真亏师兄能推荐这么个地方,网上找了不少图片都觉得不满意,这间梨园当真漂亮。”京伯棠的坐姿总是端正,慵雅的叠着腿,捧着茶盏,捏着盖儿正在拨茶沫,但视线并非在台上而是沈箬这儿。“你喜欢就好,得空常来。”沈箬敷衍地嗯了声,在专心取景。台上唱着梁祝,熟悉的唱词,沈箬还能跟上两嗓子。京伯棠好奇,“怎么不学唱戏。”“就我?吃不了那个苦。”她头也不回,只专注画画。京伯棠低声一笑,视线始终不离旁边执笔画画的姑娘,淅淅沥沥的冷雨,朦胧袅袅的白雾间。男人没穿外套,马甲领带白衬衣,领针,领夹,袖口,如此装扮刻画两个字:禁欲。即便没有外套,丝毫不影响他的华贵。而画画的姑娘,妩媚明艳,专注画画,眉眼间却有骄傲不知被谁宠出的,娇娇媚媚的娇姿毫不收敛。谁给宠的呢,是旁边那位饮茶眼神专注的先生吗?刚抽一口,烧一半的烟揉在烟缸,抬手掸了掸,谢兰卿起身,陆怀瑾在看别人递来的合作企划书,分出眼神看他。“走了?”冷得要死的一声嗯,谢公子已然漫步离开,宋明钊跟陆怀瑾点头跟上,摸不准二公子心思,宋明钊只能做一些提议。最后去了地下搏击场。不要分析师,不要老板介绍,凭运气赌。谁说过呢?【我赌运不好的。】海市金融会议四天。前两天谢公子现身,却也是兴致缺缺,之后人便在地下搏击场,就闲着没事做的纯烧钱玩儿。就爱看那血赤糊拉的。可你真要注意,似乎这位公子又没看。眼神在不断的薄烟中,是溃散迷荡的,血丝密布,眼尾残红,衬衣纽扣不曾系好颓懒缭乱。冷眼看人时,阴煞冷郁之气罩着眉骨,极度冷意的矜骄傲慢。身边人默契的冒出一个想法:是否需要女伴消消火?可没人敢说,没人敢提。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不挨拳头就得挨狠踹,或许直接捞过桌上威士忌酒瓶爆头。不是看不见。先生脖颈的血管,手背的青筋一直鼓胀不肖,腥暗的红色,青紫色。一股一股。多日不消。情绪不显,全在那压抑克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