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真气流转,从丹田处升起,顺着颈椎一路往上,按照图中顺序,依次冲击穴道。先主后辅,由缓至急,慢慢扩展经脉。

    两人头顶汗汽蒸腾,体内噼啪作响,肌肉酸麻发痒,隐隐生疼,渐入佳境。待到酉时,疲惫歇息,洛采薇汗流浃背,便将林逸赶出门外,盛水沐浴。

    林逸也绕回自己屋中,洗干净身子,换了件衣裳,转出门去,逛到后院。远方太阳西沉,隐于山峦后,四下里空旷安宁,只有一位老郎在石墩上坐着。

    林逸走近一瞧,却见俞景荣独自坐在石桌前,上面摆了一碟鱼干,一碟花生米,手里拿着个酒葫芦,小口抿着。

    俞景荣侧着脑袋,望向天边晚霞,不时抽一口大烟,吃两条鱼干,嘴里哼着小调,闲情逸致。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地招呼:“林小友,来陪老哥喝一盅。”

    “俞哥好耳力,仅凭脚步声,就能判别来人。”林逸敬佩道,也不推辞,围着石桌坐下,伸手抓了把花生米,丢进嘴里。

    “瞧这天在烧哩。”俞景荣收回目光,递过酒葫芦,林逸接着,喝了一口,问:“俞老哥,您为何想当灵官?”

    俞景荣动作陡顿,随后垂下脑袋,深深嘬着大烟,再仰首吐出,咳嗽着说:“咳咳,老朽有个孙女,跟你差不多年纪。”

    “嫁人了?”

    “不。”俞景荣摇摇头,拿回葫芦,叹气道:“她被醒尸咬伤,老夫虽然杀了尸魔,却没能救下她。”

    林逸惊道:“抱歉,小子无意提及——”

    “没事,都过去了。”俞景荣凄凉地笑着,又喝了口闷酒。许久后,砸了咂嘴:“宋京的酒,太淡了。”

    林逸黯然片刻,俞景荣转过头问:“小友,知道什么叫惑灵乐吗?”

    “那是什么?”

    “一则老故事。”俞景荣拍着膝盖,徐徐道:“相传百年前,燕北有个小村庄,一位农夫妻室刚死不久,还未入殓。大概也是这么个时辰,太阳才落山,其女忽闻一阵乐声渐渐靠近。待飘至灵堂,亡妻旋即诈尸,扭足舞蹈;片刻后,乐声出门,尸体亦随其而去。家属大恐,却因天黑,不敢追逐。

    等到农夫醉酒回家,知晓变故,大发雷霆,抄起根木棍,出门寻找。深入墓林数里,复闻乐声响起,落在一颗柏树上,死尸正围着树干跳舞。农夫举棍扑过去,破口喝骂,乐声停歇,尸体跌倒,农夫遂背着亡妻而归。”

    俞景荣缓了会,转言说:“那日,我儿刚刚病故,老朽便听到诡异乐声,赶至堂中。却看到儿子诈尸复活,绕着房梁起舞;孙女倒在一旁,喉颈破裂,鲜血满地。老朽震怒,挑枪击毙,乐声随之断绝,急忙背着孙女去找大夫。可怜她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还没赶到大夫家,就已一命呜呼。”

    “当真惨事,望俞老哥节哀。”林逸话音悲怆。

    俞景荣叹息一声,又问:“那你呢?”

    “我家遭长生教祸害,满门罹难。”林逸恨声道,哆嗦着嘴唇,“小子想报仇,娘亲临死前托付,要我好好活下去——我岂能罢休?”

    “林小友,咱俩同病相怜。”俞景荣老掌拍上他肩膀,起身说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好。”林逸陪他离开,突然定住脚步,诧异惊呼:“惑灵乐……我好像也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