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当时一直怀疑他爸的死有蹊跷,为了找证据他甚至连学校都不去了,我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又害怕会再失去一个儿子,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以死相逼让他好好把大学念完。唉...我原以为时间长了他对他爸的事情也就释然了,可谁知他却瞒着我偷偷改了专业,毕业后先去报社当了一名实习记者,每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也就罢了,虽说苦是苦了点但至少还是一份正当工作,可结果刚一转正又莫名其妙地不干了,说是要做个什么自由撰稿人,你瞧瞧,最后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说他这到底是图什么呀……”说着说着曹曼芝又开始轻声啜泣起来。

    图什么?这个问题曹曼芝或许不能理解,可是对严洛一来说却仿佛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一般地感同身受,因为他和余波的内心深处都有着相同的执念,那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还世道一个清白,而这,或是就是他当初选择当记者的原因。

    曹曼芝坐在病床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黯然地望着病床上的余波自怨自艾道:“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该多好,会不会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对于这个问题严洛一无法作答,因为在这个世上原本就不存在如果。

    经过一阵短暂的静默后曹曼芝转头对严洛一关心道:“谢谢你啊小严,帮我照看了小波这么久,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呀?”

    “没事儿,我们队长特意让我留在医院照顾余波,这就是我的工作。”

    “哦,那就好那就好。”曹曼芝安心地点了点头,恢复理智后的她接着便问道:“哦,对了,你昨天来我家的时候小波他是不是已经人在江源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来江源做什么?为什么要上山?”

    严洛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虽然他知道余波是为了调查污水的来源才去夜探化工厂导致发生了车祸,但是既然余波选择对隐瞒曹曼芝来江源的目的那就说明他一定有某方面的顾虑,而他这个当外人的自然也不便多言。

    “唉,小波这孩子你别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他是个很难对人敞开心扉的人,而且他向来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所以他能认可你做他的朋友倒也挺难得的。”

    “认可?”严洛一不明其意。

    “嗯,昨晚你来找我之后我就觉得你有点面熟,后来去翻了他相册看到了一张你和他的合影,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和别人拍合照的,除非是他认可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心里话。”一说到照片严洛一这才想起他之前确实和余波拍过一张合照,那是在清安县的一座山上两人一同看日出的时候拍的,当时他以为余波只是兴之所至,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深意。

    “哦,对了,你这次来找小波是什么事啊?如果着急的话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小波现在这个样子...唉,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帮不上你。”

    严洛一稍稍犹豫了片刻,或许是病床上的余波令他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因而对于曹曼芝也没有任何芥蒂,于是直言不讳道:“是这样的伯母,我这次来找余波主要是为了想查一起十年前在红叶山上发生的车祸。”

    “十年前?”曹曼芝的神色一下变得紧绷起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小波他...该不会是摊上什么麻烦事儿了吧?”

    见曹曼芝会错了意严洛一当即解释道:“不不不,伯母您别误会,其实这事儿吧说来也巧,当年车祸发生时他人正好在红叶山上做采访,后来碰巧有人看到他在车祸现场的周围出现过,您放心,这件事本身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找也他只是想向他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而已。”

    “噢...那这事儿你还真得问他本人,阿姨我也帮不了你。”

    严洛一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随即淡然一笑,“没关系,等他醒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一回想当年曹曼芝又不禁又感慨了起来,“唉,说起来我在江源这里也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小波刚毕业,毕业后就被江源的一家报社招进去做了实习记者,实习的第一年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特地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搬来和他一起住,那时的他呀对啥都感兴趣,脖子上整天挂着台相机到处跑,每天一回到家就鼓捣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

    “照片?”严洛一蓦地一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照片!

    “是啊,拍了好多呢,实习一年后他转了正,报社就给他提供了员工宿舍,宿舍里因为没有地方放他那一大堆的照片,可他又舍不得扔,于是我就从旧货市场买个拉杆箱给拉回家里去了。”

    “那这些照片现在在哪里?”严洛一紧接着就问道。

    “在家啊,到现在那拉杆箱还在他房间的床底下搁着积灰呢。”

    严洛一随即向曹曼芝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伯母,您看能否让我看一下余波拍的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