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奚华安心知艾晚在耍他,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嫌弃道:“怪不得有一股野猪的骚臭味……”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那是中原的金秋,而在这大漠荒原,不过孤月黄沙。

    “孤月也罢,有美人相伴,已是无憾,即使那美人此时离自己有二十里之遥。”奚华安手捧白骨,着华服,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离那抹红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道两旁站着鬼宫众人,东为玄色,西为赤色,玄色为男,赤色为女——那抹红影靠近赤色,站在祭祀台上,手捧玉盘。“原来鬼宫中竟然有这么多人,那怪我们之前努力了那么多年,依旧没能将其剿灭!不过,幸好没有,”他始终注视着那抹红影,暗想“不然,他便再也见不到阿雪……”

    步完大道,上石阶;石阶寒凉,不知她的心是否会一直如这石阶般寒凉下去。

    “请护法大人祭上白骨。”艾晚站在一旁高声念道:“众人行祭祀礼——”

    奚华安捧着白骨弯下腰,将白骨掷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与那抹红影一齐跪下。他们听到了身后众人一起跪下的磕地声,在空旷的祭祀场回响了好久好久。趁白骨燃烧的间隙,奚华安偷偷地瞟向那抹红影,问道:“阿雪,这白骨系何人?”

    那红影的肩微微颤了颤,道:“请唤我九娘。”

    奚华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九娘,那白骨系何人?”

    “我宫前任守护兽的骸骨。”

    “守护兽?”不知为何,奚华安的脑海中总是闪过野猪嗷嗷大叫的模样,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火蝶九娘有些疑惑,歪着脑袋看向奚华安,正好撞上了奚华安的眼神。奚华安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美得不可方物——发后映着半轮皎月,淡淡幽光衬得肤色极为白净,恰有火光辉映,不觉看得呆了。

    也分不清是因为火光的缘故还是哪般,火蝶九娘觉得脸上一阵火热,回正了头,又问道:“奚华安,你笑什么?”奚华安这才发觉自己失礼,忙道歉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笑什么……我笑……噢,那天艾晚和我说,这截白骨是野猪的……”

    奚华安的话被火蝶九娘的银铃一笑打断了,她道:“这哪里是野猪,是我们的守护兽鱼妇。”

    “鱼妇?竟当真有这种东西!”奚华安感叹道,“昔日大禹作经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荒之山,日月所入。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莫非,大荒之山,就在鬼宫?”

    “不错,不过……”火蝶九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艾晚已喊道“祭祀礼毕,我主荣安!”

    “我主荣安!”声音在祭祀场回响,铮铮入耳,似乎在昭示着每个人不要忘记“主”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奚华安看着噼啪燃烧的烈火,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的“主”已经不要他们了,他们新的“主”又在哪里呢?

    “宫主赐红莲酒。”艾晚继续着章程。

    火蝶九娘从玉盘上提起飞天壶,倒了两杯酒,递给奚华安,道:“此酒敬护法,愿我宫长存,万世兴荣!”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仿佛又是那年秋夜,她着红妆,举杯邀月……

    奚华安笑着一饮而尽,心中暗笑:“不知为何,竟有一点拜堂成亲的感觉!艾晚说还有后续,难不成是……”

    “册封礼毕!”听着艾晚这般念到,奚华安有些遗憾。原来这样就结束了,虽然不是像自己所幻想的那样,但能一生与她月下对酌,纵是拼尽血泪,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