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激起千人哗,一石泛漪万层浪。

    群宾瞠目,万众结舌,包括房檐上一直远离喧哗的即墨飒风。

    其实,雎冉琥珀除了长相与酡颜琥珀别无二致,另外还有一件同类物事与其外形相似,那便是巴斗蜜蜡。

    躁动哄堂过后,是耄耋老叟突然胆大包天、铁青着一张生满褶皱的面皮据理力谏:“宫主修为通天,神功盖世,旁人原该尊敬。却不知本行何处开罪了宫主,竟令您老人家愤慨至斯,不惜自降身份,信口雌黄诋毁本行清誉。烦请宫主息怒,说个明白,若真是我行哪个不长眼的贼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叟亲自将之押至宫主面前请罪。”

    “开罪我的那个贼子,便是将此毒物说成是雎冉琥珀之人。”林雾还是摆着一副专属于前辈的沉着稳健风范:“你快去将他押解过来请罪罢。”

    旁人听她说得煞有介事振振有词,貌似不像揶揄打趣,都忍不住朝那尊商品侧目打量。难不成真如她所说,这物事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却是毒物?

    就连作壁上观的即墨飒风也给她弄懵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一遍遍的朝琥珀反复辨认,在确认三次自己没有眼拙时,翘了翘嘴角。

    “在座都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之辈,且先请看。”林雾见开场白说得差不多了,指着琥珀划重解释:“大家都晓得,雎冉琥珀的外观模样生得什么样,大抵便是这样通体幽蓝、似海如碧、并蕴有稀稀疏疏的半透明颗粒状斑点,其润其泽远胜寻常琥珀。其看上去煞是养眼美观。这虽是雎冉琥珀的特征,同时巴斗蜜蜡也长得一模一样。因两者极易混淆,寻常人难以分辨,猫山拍卖行便将巴斗蜜蜡拿出来圈钱敛财,好手段嗬。”

    其实,这一宝一毒两样物品外貌虽然极其相似,总还是能区分出来,最显著的区别便是巴斗蜜蜡乃人人避不及的毒物。

    之所以是毒,只因此物被人从山里挖掘开采出世时自带异香,闻之立猝,但随着现世的时辰越长,其味自然淡去,毒性也就散了。可总还有些余毒被蜜蜡吸入体内,根深蒂固,无药可治,人的肌肤一触,将立即出现瘙痒红肿的情况,毒入脏腑,便会止不住的腹泻。

    至于雎冉琥珀,虽说与生俱来自带雅香的本领也不甘落后,却着实没蜜蜡那般厉害可使人上吐下泻。

    林雾当场拆台,猫山拍卖行自然不服,最后连掌柜也一并惊动,成功将拍卖会搅得一塌糊涂。

    林雾最后一句话是:“既然要蒙蔽大众群目,表面功夫自然要做足。这蜜蜡上面不过给提前抹了一层花油罢了,用以阻格蜜毒外泄。且不妨先涤去这层隔绝物,待毒气溢出,大家再摸试试。”

    个把时辰之后,二人踏上回程之路。

    与来时不同,出门时身轻如燕,无半分累赘。打道回府却多了一尊七尺半高的玉石,重量不可小觑,且忒引人注目。而即墨飒风这厮气力不济,说无法背着它千里迢迢抗这么远,只能雇一辆马车相载。

    马夫手中皮鞭抽得噼里啪啦,车内林雾却未理会一路的颠簸,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的摩挲自己的战利品,像看情人般爱怜备至,看上去心情颇佳。

    因她心情颇佳,心态也没那么固执保守,慷慨豪迈的丢了一壶醴荼靡出来,即墨飒风接在手里,如获至宝、喜极而泣。

    就连轿外的马夫,也得了林雾一笔不菲的赏赐,策马吆喝得更加卖力了。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的梦寐以求,皆欢天喜地。

    与上次的剧醉狂饮不同,这次即墨飒风有了前车之鉴,并未火急火燎的就拨开瓶塞填补口欲,而是吞咽了几撮唾沫,将得来不易的一壶琼浆挂于腰间,待实在忍无可忍之时再痛畅个尽兴。

    忍住了酒瘾带给他的冲动,即墨飒风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林雾身上,见她仍一脸失魂落魄却又极欣慰极满足的形容,忽然想到那副丹青中的男人。

    他究竟是谁?又是怎样一个人?身上到底具备了怎样的魅力,才能令一个秉性强势地位尊崇的女人念念不忘至此?是曾经被岁月埋没的英雄,还是时过境迁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