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卢杞做事从来都很偏心,让人诟病,可偏偏这件事又处理得非常完美,完美得让人无懈可击,这和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迥然不同,这件事有点反常,李泌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在适当的时候,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天子,不要被人利用了。

    李曼非常卖力,仅用三天时间,她便把一份调查报告放在李适的桌案上。

    “卑职动用了一千多名手下,详细查找这首童谣的源头,从汇总情报进行分析,卑职可以得出结论,这首童谣最初是由一支从河西过来的商队传唱,他们并不是刻意传播,而是闲暇聊天时慢慢传开的,这支商队已经回河西了,卑职已经飞鸽传书凉州的河西堂,让他们在河西调查这首童谣。”

    “最后的结论呢?”李适问道。

    “最后的结论报告卑职没有来得及写,卑职刚刚收到了信鸽。”

    说完,李曼将一卷鸽信递给李适,李适慢慢展开鸽信,只见上写细细写了一行字,‘童谣是河西百姓对郭宋的赞美,街头常有耳闻’。

    李适半晌说不出话来,藏剑阁是他忠诚的鹰犬,他当然不会怀疑藏剑阁谎报军情,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李曼躬身缓缓退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还是家主高明啊!

    李适有点心烦意乱,负手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这首童谣竟然是河西百姓对郭宋的赞美,让他心中很不舒服,河西百姓能安居乐业,赞美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还有,什么叫做高筑墙,广积粮,他郭宋想做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枢密使霍仙鸣道:“陛下,老奴倒有点想法。”

    李适停住脚步道:“你说!”

    霍仙鸣缓缓道:“其实这首童谣老奴在街上也听到了,老奴觉得很正常,河西要防吐蕃防沙陀,当然要高筑墙,广积粮,甘州在河西,养马养羊也不奇怪,震天下,甘州王,估计也是百姓对郭使君战胜吐蕃和沙陀的一种赞美之词,这些百姓是不会考虑什么僭越的,他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适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

    霍仙鸣又继续道:“不过呢!陛下还是应该防范万一。”

    “任何事情就怕‘不过’二字,前面的赞扬往往都是陷阱,都是为后面的‘不过’二字做铺垫的。”

    “什么意思?”李适一怔。

    “老奴觉得郭使君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的性格还不够成熟,往往会受外界的影响,如果百姓们都夸赞他是甘州王,久而久之,他就信以为真了,他就会真的认为自己是甘州王,野心会悄然滋长,陛下,大唐的藩镇已经够多了,长安的后背绝不能再出现藩镇。”

    最后两句话在李适心中狠狠补了一刀,李适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默不语,霍仙鸣又继续道:“老奴觉得还是应该派监军去河西,同时要求郭宋把妻女送到长安来生活,这是大唐的制度,对他也有好处,也是保护他的一种措施。”

    李适缓缓道:“你说得对,必须要用制度来约束边将。”

    “老奴推荐田文秀为河西监军,他跟随陛下多年,值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