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就看见穿着喜服的庭悦拉着陆云起过来敬酒,顾娘子虽再嫁日子过得好,但确然是嫁得低了好几层,看见陆云起还是很规矩地做了个礼,摆出一副慈母心态:“臣妇冒昧,当年是吃过与郡主娘娘一样的苦的,郡王爷若肯,可否准臣妇给郡主娘娘上一炷香。”

    陆云起颔首表示无妨,黄子润见着陆云起那高个精壮的武将身形终究是有些怕,拉了拉庭悦的衣裳,小声地道了一句:“嫂嫂好。”

    庭悦低头去摸了摸他的脸,亲自给黄行斟了酒,道:“顾娘子与是下官在闺中做姑娘时偶然晓得的四明故交,竟不想这也能千丝万绕地与都督大人有了关系,当真是缘分如此。”

    黄行悻悻地摆摆手,给子润也满了杯果酒,道:“楼官人当真是说笑了,子润,与你长兄长嫂敬一杯吧。”

    陆云起锁着眉头紧紧拥着庭悦一饮而尽,她慢悠悠地啜了一口,对着黄行道:“都督大人是顶宽宏大量的人,子润母亲的名列还在平康坊北巷有个记档,晓得子润立了世子,下官已托户部的大人将她那条录给抹去了。”

    说完,她还很恭谨地做了个礼:“这也是郡王爷的主意,总不好叫都督夫人现今还带着这个的……”

    这是在明晃晃地说当日罗小蛮当日早非完璧便罢了,还是从平康坊北巷有过记档的混人。

    顾娘子捂着嘴又笑:“怪道我说不像呢,我虽比不过郡主娘娘凤子龙孙,但也自持是干净名门,我与郡主娘娘自然是迹遇相同,都督大人多年不见,当真是比之前宽宏雅量多了。”

    她儿子连忙咳嗽了一声,故意去嫌弃了一下母亲的低情商:“母亲还是少说两句吧。”

    陆云起大概是也不想在今日将事情在喜宴上扯破,紧拥着她四两拨千斤道:“今日儿子大喜,与父亲再贺一杯,如今我身有爵位,子润已名入世子,无论亲子继子还是……父亲也算得偿所愿。”

    他其实是怨的。很怨很怨。

    今日他们大婚,根本就没给陆云起亲父魏国公陆成敛那家下帖子,陆家只来了一个正好回京述职的陆流徽,那还是庭悦感念着在太学的同窗情分去下的请帖。

    陆流徽对长兄当日对清河郡主做的荒唐事自然有些印象,甚至在陆云起襁褓时还抱过他一回,对着庭悦也举了杯,道:“我与徐二一样,绝没有想过你的姻缘线会牵在这里,便祝你万岁常青,可恩爱白头。”

    说完此句,她还有些歉疚地对着陆云起做了个礼,道:“郡王爷莫要管国公府的那些闲话,我长兄一直不是个脑子清爽的。”

    陆云起拥过庭悦微笑:“在安南的旧事本王都已混忘,何况是更先前的,陆官人莫介怀,本王自也不介怀。”

    庭悦略略仰头去看他,与其是不介怀,倒不如说清河郡主在魏国公府受的委屈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未记事,陆云起自己晓得母亲当年或许也混账糊涂过,这点事情再去追也追不得,若两家不相扰,自然囫囵着能过去。

    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紫箫吹月翔丹凤,翠袖临风舞彩鸾。

    宗亲成婚的酒席一向散得很晚,庭悦被陆云起跌跌撞撞地拥回喜房的时候已过了子时,她累得不行,脑袋又沉得厉害,磕着他的肩膀眼皮子使劲打架。

    进房后就有几位宫中来的女官要上来伺候他二人沐浴,陆云起拥着她挥了挥手:“本王与楼大人都是在军中待过的,先出去吧。”

    几个女官应了声,悄悄把门阖上,庭悦往他怀里懒懒地靠:“郡王爷当真是习武打仗的人,现今还有力气,我都快累死了就等着她们伺候伺候我,脑袋都要抬不起来了。”

    陆云起拦腰将她抱起,将她往镜台前放了,自己绕过去帮她将头上那足有四五斤的冠子首饰给一样一样卸下来,她脑袋靠在他的腹上一点一点地闭目养神。

    人活了两辈子,若说自己不馋男人那多少都有点不诚实,只是庭悦和陆云起实在是太熟了!